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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在街头，看到有菜农的摊子前，堆着好大一包细细的、点点簇簇的、花朵形状的东西，凑近去看，才发现是槐花，那一刻，有些记忆，就连同那槐花的清香，浮现了出来。
小时候，刚上幼儿园的我和父亲住在县城，每到周末，父亲都要带我回到30公里外的小镇，再步行3、4公里的山路，去和在山村小学任教的母亲、还有两个哥哥“团聚”。而每一次，这3、4公里的山路上，我最喜欢的莫过于那些生长在路旁篱笆上的洋槐花。小时候我一直叫它们“小星星”，穿过篱笆，挤出绿叶拥簇，星星点点，还在阳光下泛着如玉光泽的、乳白的、淡黄的小精灵们，难道还不是“小星星”？最初尝到槐香，是父亲为了安慰走不动山路的我而有的“犒劳美食”，半路休憩时，父亲从篱笆上捋一把，再摊开手掌，就是很多很多带着香味的“小星星”，父亲说：“可以吃的，你尝尝，是不是小星星的味道？”而我也是迫不及待地将那些小花朵塞到嘴里，使劲嚼着，嫩嫩的小花在我的嘴里，动着、舞着、那淡淡的香甜，四溢在唇舌间，一种悠长的满足，驱散了一路山行的疲惫，然后，再带着这样的快乐，一路回到母亲的身旁……
有时，父亲会在等我休息时，捋下很多的槐花，用一个袋子装着，带回家，让母亲给我们蒸槐花糕、煎槐花蛋，无论是哪一种，都是我的最爱。而我，也会偷偷在衣兜里装几朵槐花，让兄长们闭上眼睛，再把槐花放在他们的嘴里，让他们和我一起分享这样的小惊喜。
后来，我固执地认为，槐香，就是见到母亲的标志。听父亲说，之后因季节更迭，没有了槐花时，我还苦恼过，认为见母亲的程序少了最重要的一项，现在看来，只是儿时的执念罢了。
但那种喜悦，那种香甜的满足，让我至今难忘。
再后来，母亲调动工作回到城里，我就再没有吃过这样的槐花，槐香，只在记忆里。
偶有一天，在楼下花店旁，又见到一个妈妈，正将洗好的槐花放在米粒中搅拌着，旁边两个小小孩子正瞪大眼睛看着，其中一个的小手还捏着一两朵槐花，却舍不得吃的样子。原来是他们的妈妈要给他们做槐花饭。那一刻，我好羡慕两个孩子，羡慕他们得到了母亲的珍视，羡慕他们香甜的童年。
就像当年的自己。
周末回到小区，带女儿外出等公交时，突然看到公交站旁就有两棵高大的洋槐树，一串串、一簇簇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素雅的清香，看似满树的雪花，又似满树的繁华。风轻轻吹起，树上的槐花纷纷扬扬、飘飘洒洒，仿佛下了一场美丽的槐花雨，落一地安然，落一身馨香，似乎，又缠绕在你的鼻尖、心头……突然，就又想起儿时的槐花，也就和女儿讲了当年的“小星星”，朦胧之间，那样的味道，那样的经历，熟悉而又悠远。
季羡林老先生曾在他的《槐花》里这样写道：“花朵缀满高树枝头，开上去，开上去，一直开到高空，让我离了想到在新疆天池上看到的白皑皑的万古雪峰。”有诗人曾这样记叙槐花的美和魅：“槐林五月漾琼花，郁郁芬芬醉万家，春水碧波飘落处，浮香一路到天涯。”我想，无论是哪种记载、哪种乡情，槐香，早就在我们的记忆深处，安放着、安然着……
我决定，也给女儿做一次槐香饭、蒸一次槐花糕。（王晓芳）
